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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归正传,感冒软胶囊,究竟治什么病呢?记得经典老电视剧《雍正王朝》里有个桥段:当时雍正还是四阿哥,老爸康熙给他派了个为难的差使。他不想接,又不好明说,就人工制造了一个病:先故意穿棉袄烤火捂汗,然后啪一下蹦到冷水桶里冬泳,第二天果然就起不来床了。太医告诉他老爸,这个病叫——伤寒。嗯,伤寒,就是今天谈的感冒软胶囊的正治。说起“伤寒”,中医和西医的反应完全不一样,这是当年翻译病名的问题。西医第一反应是伤寒杆菌,这种细菌会导致一种烈性的肠道传染病,就叫伤寒病。中医自古以来说的“伤寒”,和这个细菌没关系,就是它的字面意思——人被寒邪所伤,就叫伤寒。张仲景在《伤寒论》里,给这个病下了个精准的定义:“太阳病,或已发热,或未发热,必恶寒,体痛,呕逆,脉阴阳俱紧者,名曰伤寒。”关于这句话,不用全解释,我们需要知道的是:您觉得自己感冒了,而且挺重的,不只是打打喷嚏流流鼻涕,而是上来就非常怕冷,甚至冷到打寒战、打哆嗦的程度;同时身体骨节都酸疼,里边的气还往上顶。有了这种感觉,您估计已经发烧了。如果还没烧,那很快就要烧起来了。这种病,古人就叫作“伤寒”。还有一点要注意,这个病,是一点汗都没有的。戏里的四阿哥人工造病,本来一身热汗,啪一下跳进冰水,再抬出来,身上肯定一点汗都没有了,为啥?因为寒气把他的汗和阳气都闭在里边了。戏外的你我,在自然情况下得这个病,也肯定是没汗的。如果您有了这些症状,又不用躲老爸派的差使,建议迅速买感冒软胶囊吃下去,捂被子睡觉。捂出一身透汗,这个病随着出汗就好了。◆◆◆◆◆
在传统医学看来,一个方子之所以能治好病,不是里边某一味药的“有效成分”,而是因为它顺应了身体根本的“理”。感冒软胶囊也是一样。它背后的这个理,在《*帝内经》里被总结成一句话,叫“体若燔炭,汗出而散”。一个人发高烧,热得像烧红的火炭一样。怎么办?帮他出汗。用发汗的办法,把病邪解散出去。因为这时候正气和邪气斗争的战场在身体的最外边,那么就不要让战场转移到里边,就近应敌,通过体表的汗孔把病邪排解出去。这就是中医八法里的“汗法”。不得不说,感冒软胶囊说明书上的主治描述让人很困惑,叫“散风解热”。搞得很多人以为这个药是清热的。实际上,这个“热”指的就是高烧。为什么会高烧?是因为寒气。人的毛孔被寒气闭塞住了,阳气被困在体内出不去,正气和邪气在体表这个部位打仗,表现出来的那个症状,就是高烧。因此,感冒软胶囊治疗的,是比较重的风寒感冒,不要被“解热”两个字迷惑了。同样是治风寒感冒,感冒软胶囊和感冒清热颗粒,方子里有七味药都一样:荆芥、防风、白芷、葛根、薄荷、杏仁、桔梗,这些药都是疏风散寒的。区别在于,感冒软胶囊有两个特别显著的症状:一个是特别怕冷,没有汗。另一个是身体疼。这两个症状,正好对应了感冒软胶囊里的两组药。第一组药,是当归、川芎和菖蒲。一般印象,当归和川芎是活血药,菖蒲是醒神药。为啥治感冒,要加这三个药?因为身体疼。身体疼是因为气血不通,气血不通是因为寒邪阻滞。见到身体疼,不是想办法止疼,而是解决疼的原因。当归和川芎都是温经活血的药,有了热量,冰才能化成水;菖蒲也是温性药,善于利气,今天常用来治心智病,但在《神农本草经》里,它的首要功用却是治“风寒湿痹”,对治风寒湿邪滞留在骨节间导致的痹痛。所以,菖蒲利气,当归川芎行血,三者温暖通畅气血,解决这个身体疼的问题。第二组药,是羌活、麻*、桂枝。这三个药,针对怕冷、无汗的问题。为什么怕冷、没汗?因为这时候阳气完全被寒邪闭塞在里边了。一方面,卫护身体的阳气不能布散到体表;另一方面,体内的阳气郁积,内部的温度骤然升高,对外边的温度又更敏感。所以这个怕冷的程度,远比普通的伤风感冒要厉害。羌活散寒的作用很强,同时这个药走关节经络,善于祛散骨节间的风寒之气。另外就是麻*和桂枝,这两个都是辛温药,组合在一起,就是《伤寒论》里麻*汤的底子。胡希恕先生曾经说,单用这两个药,发汗力量都不是特别大,但是组合在一起,就是大发汗的药。用这三个药发汗,帮助身体把寒邪排除出去。这两组药,都是感冒清热颗粒里没有的,也正是感冒软胶囊的专长所在。同样是风寒感冒,感冒清热颗粒更偏重“风”,怕冷没那么厉害,里边用的药也是凉热参半;感冒软胶囊更偏重“寒”,明显的怕冷,不出汗,身体疼,所以药的力量大,辛温的力量更强。总结一下:我们用感冒软胶囊来治风寒感冒,主要把握好这三个症状——特别怕冷,不出汗,身体疼。另外,感冒软胶囊现在还有一种液体剂,叫“感冒水”。一样的方子,只是里边加了酒,辛温发汗的力量更大,虽然普遍反映非常难喝,但是药力更快,我个人更喜欢喝感冒水。酒精过敏的朋友就不要尝试了。相应的禁忌也要注意:如果有汗,不建议用这个药;如果嗓子红肿疼痛,很可能是风热感冒,或者外寒内热,不建议用这个药。另外,药里有活血的川芎和当归,孕妇要慎用,需要在专业医生指导下使用。◆◆◆◆◆
我的老师楼宇烈先生曾说:“很多人不认可中医,批评中医从诊断到治疗都是模糊的,却不知道中医恰恰是模糊中的精确。”古人治病,没有显微镜做化验,不知道是哪种细菌病*侵入了人体,这看似是模糊。然而,即使面对着我们日常生活中最熟悉的感冒——它发生在什么季节、什么地域、感受怎样的邪气、病人的身体状况如何、病邪与身体的斗争发展到了何种阶段、以怎样的方法来对治,无一不是医者遣方用药时必须深思熟虑的问题。一旦失察,便是“火焰”与“海水”的差异,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极度的精确呢?本